有人说:“无论走多远,胃总是向着家乡的。”深以为然!
我出生在华北平原的一个小乡村,从小吃着小米饭喝着小米粥长大,与小米有着同黄土一样的深情厚感。虽然在南方生活近20年,可最爱的食物还是小米粥。
每每当一碗金黄色的粘稠小米粥端到面前,总让我想到故乡夕阳下,那一望无际的黄土地,成熟的谷穗谦卑的垂下头来,在秋风阵阵中望穿秋水,像羞赧的小姑娘等待着意中人。
每逢秋尽,谷子成熟,母亲就会带着我下地掐谷穗。拿起平时做针线活的大剪刀,背起几个大蛇皮袋子,把饱满的谷穗一个个的剪断,小心翼翼的放进袋子里。
之后,把谷穗背回去,倒在麦场上压。石头做成的实心大碌碡,死沉死沉的,套上蒙着眼睛的毛驴,一圈两圈三圈……父亲拿着叉子不停的抖着谷穗,好让谷子都落在地上。也不知道压了多少圈,已是稀巴烂的谷穗被父亲轻轻叉走,把分离出来的谷子铲到塑料布上,站在风口处,用木锨扬几下,再用簸箕拨几下,去掉杂草和谷杆,最后把谷子装进袋子里,背到屋顶上铺平了晒,等它们干透,再推去磨坊碾,去掉谷糠,剩下的就是金黄的小米了。
每种食物都有自己专属的生命,只有在那个特定的土壤里,特定的水质中,才能够长出属于它自己的味道。小米,这种极具北方特色的一种食物,有着朴素低调的乡土气息,就如同淳朴,善良,含蓄,热爱生活的北方人。
在老家农村,到了冬日,家家户户每天是离不开小米的,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,似乎能祛除所有的寒冷。大伙儿在熬小米粥时,会加几块红薯,或加几粒花生,丢一把绿豆进去。小米的喷香,红薯的香甜,豆子的嚼劲,融合在一起,堪称完美的组合,别有一番滋味。再加上土灶的锅台,麦杆儿烧开的水,一切都是原汁原味,散发着最自然的清香,完全算得上冬日里最暖心养人的食物。
记得母亲在煮小米粥时,还喜欢放一小勺俗称“碱面”的食用碱。它能让小米粥的口感会更加粘稠,味道会更加清香。个把小时的小火慢炖后,一家人围坐在煤炉前,捧着一碗刚出锅的小米粥,因为烫口,直接大口喝是不行的,要先朝碗里吹几口气,啜一小口,再转下碗沿,吹几口气,再啜一小口,就这样,哧溜完一碗,不会过瘾,两碗,三碗过后,自是温暖舒畅,寒意全无。要是再就着几口咸菜,那就别提多美味,多享受了。
“吃遍东西南北,家里的小米粥最美。”对在外的游子来说,一碗金黄的小米粥,不仅是一道美食,更是一种乡愁。一碗香甜可口的小米粥,渗透着一股浓浓的“家乡味儿”,好似记忆中那一片金黄,正在述说着秋收的喜悦;又好似能够在这碗粥中,品味到母亲在蒸汽弥漫的厨房中,忙忙碌碌的温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