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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9月18日，在美国华盛顿特区国家二战纪念碑前，举行了一场特殊的授勋仪式，来自美国陆军的彼得·西曼诺夫少校身穿笔挺的军礼服，毕恭毕敬地将一枚铜星勋章佩戴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衣襟上，之后两人郑重地互敬军礼。这位获得勋章的老人名叫克拉伦斯·斯迈尔，在二战时期是一位美军坦克炮手，在1945年3月攻占科隆的战斗中，他曾连发三炮击毁了一辆德军"黑豹"坦克，而这场惊心动魄的交锋被随行的摄影师现场拍摄下来，作为战地纪录片的片段在美国国内广为播放。时隔74年后，已经96岁的斯迈尔最终因为当年的壮举而得到了应有的褒奖。
■西曼诺夫少校将铜星勋章别在老兵斯迈尔的衣襟上。
斯迈尔出生在宾夕法尼亚州，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他和很多美国热血青年一样报名参军，为国效力，当时才19岁。经过训练后，斯迈尔被分配到美军第3装甲师第32装甲团担任M4"谢尔曼"坦克的炮手，随部队于1944年夏季登陆诺曼底，与精锐彪悍的德军展开搏斗，为欧洲的解放浴血奋战。斯迈尔很有射击天赋，很快成为所在连队出名的神炮手，这让他的车组在战斗中获得了优势。在西线战场上，美军坦克面对的是性能卓越的德军坦克和经验老道的对手，尤其是"黑豹"坦克和虎式坦克，在火力和防护上都比"谢尔曼"更胜一筹，在正面对抗中占据上风。斯迈尔不止一次目睹友军坦克被轰成火球，并且总结出惨痛的教训，在遭遇战中领头的坦克总会遭到致命攻击。
■老兵斯迈尔在一辆"谢尔曼"坦克前留影，他当年就是一名坦克炮手。
1945年2月，美军高层将20辆"潘兴"重型坦克送往欧洲战场接受实战检验，这是当时盟军方面唯一能与虎式坦克抗衡的坦克，装备一门威力强劲的90毫米火炮，正面装甲厚度达114毫米。20辆"潘兴"被分配给第3和9装甲师，每个师10辆。第3装甲师特意挑选了10个经验最丰富的车组配备到新型坦克上，其中包括斯迈尔的车组。他们接受了不到一周的换装训练，主要是熟悉操纵和90毫米炮的射击方法，每个车组至少试射28发实弹，最后于2月25日被部署到前线。
■M26"潘兴"坦克研发于二战后期，1945年2月才抵达前线，未能经历太多的战斗。
第3装甲师下属的第32、33装甲团各分配到5辆"潘兴"，它们又被分配给经过挑选的坦克连，每个连配属1辆。斯迈尔车组驾驶的"潘兴"绰号"老鹰7号"，归属第32装甲团E连，车长是罗伯特·厄尔利中士。斯迈尔对于能驾驭新战车非常高兴，不过兴奋中也有一丝不安，开上"潘兴"意味着在随后的战斗中他们将必须打头阵，以掩护那些脆弱的"谢尔曼"，这就不可避免地成为德军坦克首先攻击的目标。
■1945年3月6日，美军坦克挺进科隆市区，背景中可见科隆大教堂高耸的尖顶。
1945年3月6日，第3装甲师推进到德国科隆郊区，坦克和步兵组成数个特遣队向市中心开进，沿途与负隅顽抗的德国守军展开战斗。当"老鹰7号"沿着街道小心翼翼地行进时，前方街角突然出现一辆IV号坦克，但在斯迈尔将炮口瞄准目标之前，德军坦克就迅速消失在一栋建筑物后方。斯迈尔没有放弃，他预估了德军坦克可能躲藏的位置，果断踩下开火踏板，希望炮弹能穿透墙壁击中目标。那栋楼房在爆炸中轰然坍塌，砖石瓦砾如同雪崩一般滚落下来，堆积在路面上，浓重的灰尘弥漫整个街区。斯迈尔没有机会确认战果，直到2008年一位从事战史研究的记者告诉他，那次射击奏效了，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目标，但是碎砖烂瓦将那辆德军坦克掩埋起来，使其失去了行动能力。
■这幅画作就是以斯迈尔的"老鹰7号"为原型绘制的，表现了美军第3装甲师占领科隆。
"老鹰7号"随后接到命令，前往科隆大教堂广场支援，那里埋伏了一辆"黑豹"坦克！就在此前不久，第32装甲团F连的一辆"谢尔曼"遭到伏击，车毁人亡。"老鹰7号"遵令而行，在接近广场时车长厄尔利命令在一个街角停车，他下车前往附近的一栋楼房，从高处观察德军坦克的位置。巧合的是，来自陆军通信部队的战地摄影师吉姆·贝茨正在现场，他听从厄尔利的建议，也登上楼房，在正对街口的窗户上架起了摄影机，从而将之后的战斗过程收入镜头。
■"老鹰7号"与"黑豹"在街角"邂逅"，这幅照片可能是战后摆拍的。
厄尔利从楼上看到，那辆令人生畏的"黑豹"已经开到广场一角可以控制数条街道的位置，但炮口并未指向"老鹰7号"隐藏的路口，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，于是返回坦克，向车组成员简单说明了攻击计划：先从藏身处开入十字路口，进行一次短停射击，之后迅速退回街角隐蔽，视射击效果决定下一步行动。驾驶员威廉·麦克维挂挡启动，装填手约翰·德里吉将一发穿甲弹装入炮膛，斯迈尔则将炮塔转向目标预计的方向。"潘兴"坦克的履带缓缓向前，碾过满是碎石的路面，从街角探出头。
■表现"老鹰7号"在行进间对"黑豹"开火的画作。
令人意外的是，不知是出于巧合还是位置已经暴露，那辆"黑豹"的火炮正指向刚刚现身的"潘兴"！为了避免成为对手的靶子，麦克维没有按计划停车，而是加速冲过十字路口，斯迈尔也当机立断，采取行进间射击的方式发起攻击，在瞄准具镜头中的准星与目标重合的瞬间踩下开火踏板。在驶过路口后，"潘兴"猛然停车，斯迈尔迅速调整火炮，对准目标又连续发射两发炮弹，他当时并不能确定是否命中，直到发现"黑豹"停在原地，火焰从炮塔内窜出，才意识到已经赢得了这场生死对决。战后对残骸的检查确认，斯迈尔在仓促间发射的3发炮弹全部命中，第一发炮弹击穿了"黑豹"炮盾下方的装甲，另外两发命中车体侧面，并从另一侧穿出！
■当时纪录影片的镜头，被击毁的"黑豹"发生弹药殉爆，炮塔内腾起明亮的火焰。
战后调查表明，这辆"黑豹"来自德军第106装甲旅第2016装甲营第2排，车长是威廉·巴特尔沃斯中尉。在被"潘兴"击中后，两名车组成员当场阵亡，巴特尔沃斯和另外两人在弹药殉爆前逃出了坦克，其中一人不久因伤重不治身亡。幸存的巴特尔沃斯后来回忆，当"潘兴"出现在街口时他以为是另一辆"谢尔曼"，然而他此前从未见过"潘兴"，这辆陌生的坦克引起了他的困惑，甚至误认为是一辆德军坦克！这片刻的迟疑决定了战斗的胜负，斯迈尔以敏捷的反应和高超的射术终结了强大的敌手！这辆"黑豹"毁灭的过程都被贝茨的摄影机记录下来，同时还有斯迈尔和战友们在镜头前的淡定笑容，这些影像不久就被呈现在美国国内的银幕上，让后方的人们感受到前线的紧张气氛和战胜强敌的喜悦之情。
■战地摄影师拍下的"老鹰7号"车组，自左向右分别是无线电员戴维斯、车长厄尔利、驾驶员麦克维、炮手斯迈尔和装填手德里吉。
斯迈尔幸运地迎来了战争结束，因为被弹片击伤而获颁紫心勋章，但他没有因为科隆大教堂前的那场战斗而获得嘉奖，或许对他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好的奖励。数十年后，一位为第3装甲师撰写战史的作家仔细研究了这场战斗后认为，斯迈尔及其车组的勇气和技巧理应获得勋章，他的建议最终被美国军方接受，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头时的授勋仪式，而与斯迈尔并肩战斗的驾驶员麦克维、装填手德里吉和无线电员荷马·戴维斯均已过世，他们也在同日被追授铜星勋章。在接受勋章时，斯迈尔激动地表示："这是一份荣誉！这是一份荣誉！我将铭记这一点，为了纪念那些牺牲的年轻小伙子们！"
■暮年的斯迈尔（左）与青年时代的斯迈尔（右），老兵不会死去，只会慢慢凋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