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磨平所有技巧,摄影师王身敦用5年记录12张最真实的公益面孔

更新于 2020-09-02   | 浏览次数 534

△摄影师王身敦与西藏盲童学校校长尼玛翁堆在展览现场。

8月27日,我们刊登了“非凡普通人—推动社会改变的力量”摄影展中12位公益人的故事( 点击观看 )。事实上,这场影展的背后是摄影师王身敦先生长达5年的跟拍与创作。

萤火计划有幸采访到摄影师王身敦先生、策展人那日松先生,以及主办方银杏基金会理事长林红女士。透过和他们的对话,我们得以了解更多本次影展背后的温情故事,同时他们也分享了各自对于摄影、公益价值的看法。

王身敦:我是负责传达的信差

萤火计划(以下简称“萤火”):这次公益影展是在什么契机下进行的,王老师与银杏基金会对于这个项目达成了怎样的价值共识?

王身敦:说来很有意思。2015年,我在西藏做专题拍摄。当时因为缺氧,每晚无法入睡。恰巧我认识的一位朋友也犯了高原病。当时,和他同行的伙伴就是银杏基金会到西藏考察的工作人员,我们就此相识。聊天过程中,很自然地就谈到这次合作。其实,一开始只是希望能够记录银杏伙伴的工作。他们很多人都在做着有价值的事情,但没有类似的影像留存下来。

△尼玛翁堆是西藏拉萨盲童学校的校长。2017年9月他在办公室里办公。

所以我那时就决定用最平实的手法去记录,留下一份完整、真实的资料。当时我和银杏担保,照片不会“最漂亮”,但一定最真诚。我的第一个拍摄对象是在甘肃民勤治沙的马俊河。我到了那里,马上被他们的情绪和行动感染了。在他们面前,我就是一个普通人,他们才是非凡(人)。镜头下他们是主角,而我是信差,我要把他们的工作展现到位,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拍摄想法。

△马俊河在进行治沙工作。

林红:我还记得王身敦老师第一次到我们办公室,我们在聊天过程中就有种一拍即合的感觉。因为现在的时代更注重结果导向,先设定好最后是要出书,还是办展览,然后倒推回来,再计算要投入多少资金、人力成本。我们也进行过类似的讨论,但最后一致达成的结论是,这就是一次不预设结果的如实记录。

我们还是愿意相信,真实,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和力量。所以这次拍摄没有任何修饰,也没有什么计划。出乎意料的是,当我们的银杏伙伴看到这样的影像时非常激动,她会觉得“啊!原来我工作的时候是这样的!”这一点给了我们很重要的反馈,于是和王老师决定按照这样的方式记录下去。

△此里卓玛和制作手工艺品的社区妇女。

去年年底,那时我们已经记录了很多伙伴们的身影,似乎是到了一个节点,我们想让伙伴们被更多人看到。正好遇到疫情,整个社会被迫进入一个紧张的、焦虑的状态。现在看来,或许也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吧。

萤火:这次的拍摄不像其他公益类拍摄,把镜头聚焦于受助人,而是选择了公益的执行人,这样做的考量是什么?

林红:对于这个拍摄项目而言,我们的初衷是希望更多人能看到有这样一群人,他们在身体力行地为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行动着。它不是靠一股力量或者一个人就能推动的,而是每个人都能多做一点,那么社会整体就会变得更好。

△好的故事,把孩子吸引进来。

我们遇到的每个社会问题都是很复杂的,而这个解决方案归根结底是靠社会中的人不断去摸索的。这些人中既包括受助人和施助人,也包含那些在幕后支持他们的人。我们希望更多人通过这次拍摄,都可以参与到这样的一个解决系统中来。

萤火:在拍摄过程中,王老师是如何和被拍摄对象沟通,融入他们的生活?

王身敦:到达每个拍摄地时,银杏伙伴们第一个问题都会问我“需要我怎么安排?”我说,“你什么都不需要,你平常怎么工作现在就怎么工作。你不需要特地为我做任何事情,只要留一点空间让我进入你的生活就可以。”

△在阿拉善生态农场工作的马彦伟,曾用电子手环测试牧区的羊一天能走多远。结果是每天不止一个马拉松。

不去打扰每个人,这就是我的方法。所以我能见到什么,就在记录什么。我希望来看照片的观众,看到的是他们真正在做的事情,而不是一张一张干瘪、单调的照片,再去研究这个照片拍摄的角度、线条、构图,这就脱离了我的本意。

萤火:拍摄当中,有没有什么印象非常深刻的人?王身敦:说实话,每一个都印象深刻。到了现场你就会明白他们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。比方说,我去拍马俊河,他是甘肃民勤人,之前在外经商,有一天,他看报纸里写民勤沙漠化很严重,他的家乡再过多少年或许就不复存在了,所以他决定回去治沙。

现在,基本整个民勤县的人都认识马俊河。他是名人(笑)。但我刚去拍他的时候,他还没这么有名。这些年来,他种了很多梭梭,治理了很多地方。那个地方又特别艰苦,你可以想象,整个沙漠那么大,得有怎样的决心和信念,才能将这件事坚持下来。

△马俊河在吃一种民勤地区的独特食物,西瓜泡馍。

不光是马俊河,每个伙伴都在默默耕耘,没有说一定会收获名利。比如给那些重症孩子做临终关怀的蝴蝶之家。我拍摄时觉得很震撼,震撼的不是工作人员怎么对待小孩子,而是那些小孩子的反馈。孩子就像把工作人员当成了妈妈。

我了解到有些工作人员做了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再做了,因为他们照顾的小孩子去世了,没有办法从悲痛里面走出来。我能感受到一个组织里的基因,它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被运作出来的。

△蝴蝶之家的符晓莉用拥抱安抚十岁的自闭症男孩。

林红:我的感受也是如此。王老师这次走过的地方,我大多也都走过。我在民勤见到马俊河,黄沙漫漫,但他怎么相信自己渺小的力量,多种这一颗梭梭,就能让家乡的环境变得更好?这一点让我很感触。

我们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的——大家乱扔垃圾,我也乱扔;大家不遵守交通规则,我也不遵守。可他们能去行动,还能给别人带来希望。马俊河后来带动了很多志愿者跟着他去种梭梭,这是一件积少成多的事情,后来也真的很有成效。

摄影的力量是无形的 

萤火:作为本次公益影展的策展人,那日松老师在看到这些照片时的感受是什么?筛选照片上有什么考量?

那日松:当时,王老师联系到我时,我还并不了解这个项目。我相信王老师的专业性,但那时仅仅以为是拍了一组好人好事。当我真正看到照片时,心态上发生了巨大的转变。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系统、完整的图片报道,12个故事都拍得很专业,没有一点夸张的镜头语言。

你能看到,摄影师没有带着一个救世主般居高临下的视角,而是以最普通的观察者角色介入到拍摄中,所以能感受到照片里人物的情绪,它的力量是无形。

△蝴蝶之家的护士看着因药物病情好转的孩子,欣慰地轻拭泪水。

在筛选照片时,因为王老师已经初级编辑过一次,我再去挑选就很难抉择。但要做展览,200张照片已经是个非常庞大的体量,也就是说每个故事最多呈现20张。我相信有些好照片是没有被我选上的(笑)。

萤火:“非凡普通人——推动社会发展的力量”,取了这样一个影展名,当时是怎么考量的?为这次公益影展,有哪些巧思?

那日松:其实我觉得非凡普通人指的就是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,做了非凡的事情。这些“非凡普通人“在潜移默化地推动社会的前进和发展,这些故事就是在讲述我们平时看不到的那些人。那些被隐没的,被屏蔽掉的普通人,是如何为解决社会问题而奋斗的,这也是这个影展最大的意义所在。

△德庆玉珍为社区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进行学业辅导。

就像疫情间我们常听到的一句话,“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,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”。在这个基础上,我们策展团队绞尽脑汁,一直在想如何把12个人的故事,公平地、有力量地呈现出来,而且还要能吸引观众看下去。

所以,我们在设计当中加入了很多心思。色彩上,采用12个故事12种主颜色,让视觉上更有跳跃性;排列上,打破传统形式,有些装裱,有些不装裱,有些讲述方式比较复杂,有些又平铺直叙……每一个都经过专门设计。

镜头是向外的,但拍的是自己 

萤火:王老师,您之前提到贯穿自己摄影生涯的两种类型:在图片社的工作拍摄,和具有私人风格的生活拍摄,您觉得公益摄影更偏向于哪一种?

王身敦:通讯社或者图片社的工作,都会有商业上的考量。就像厨师,会加一点味精,会更注重线条、构图、颜色等形式感,这样才能把照片更好地推到大众眼前。但我自己拍照片不太喜欢所谓的冲击力,我更喜欢观察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交流,老百姓怎么过日子等等。

△尼玛翁堆在摸孩子的头,看有没有长高。

这次公益拍摄,我就更不会去营造冲击力,因为他们的工作本身已经很有冲击力了,我不想画蛇添足。我更希望用自己的专业判断,用最合适、最温和的角度去记录。所以,这次拍摄我在控制风格,我要把所有摄影的技巧都磨平。应该说在形式上更偏向于私人风格,但不纯粹是。

萤火:您之前说“新闻摄影和纪实摄影是一种怜悯的艺术”,怎么理解这句话?

王身敦:没有同理心,是不可能做好新闻摄影或纪实摄影的。我觉得怜悯心是航海方向中的罗盘:什么事情你能做,什么事情你不能做,你要关心世界上哪些问题,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?如果是非不分,也没有怜悯心,没有同理心,怎么做纪实摄影?

△Wesley 是个娇滴滴的宝宝,如果醒来了没有见到护理妈妈,就会嚎啕大哭,所以护理妈妈赶快把他搂进怀里。

萤火:技术和社会的发展为摄影带来了很多便利,同时也因此丧失了某些东西,您怎么看待它所带来的变化?

王身敦:就像我们常说的,“摄影民主化”了。但关键在于,很多人只是去“收集影像”,而不是去“表达自己”。摄影的目的不是摄影,只不过现在很多人只是想证明自己能拍到好照片,或到过某个地方。世界上每天多了几亿的影像图片,但真正知晓、理解摄影目的的人却并不多。

这次针对银杏伙伴的记录,从形式上来说,我没有选择过去常常拍摄的黑白胶片,而是选择了彩色数码的方式,主要考虑到他们有大众宣传的需要。不过实际上,我后来算过,无论是胶片,还是数码,最后挑出来能用到的图片数量,也基本差不多。重点在于摄影师是否清楚自己的拍摄目的。所以我依然认定这个观点——照相机是冲着外边的,但其实拍的是你自己。

△开设藏医班的更确木兰在职业技术学校为藏医班的学生授课。

公益不是一小撮人的事情

萤火:公益与摄影,如何更长远的、更本质地作用于我们这个社会?

林红:以前提到公益,我们首先想到的是拾遗补缺,照顾边缘人群。但现在,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我们所有人都面临着挑战和不确定性,整个社会处于一个重建的过程。所以,公益慈善将要起到的重要作用,是在重新去建立社会契约时,怎样把公平、公正的价值观、最基本的人文关怀和同理心、信任机制编织进去。

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关照到每个人。未来,公益慈善也一定是超越了现在所谓一小撮人的事情,而变成所有人的事情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这个契机,提出“每一个人都可以非凡”这个理念的原因。

△捍卫村落文化的和继先将木头锯末洒在土地里。

从个人来讲,我是70后,在我的成长中一直伴随着希望感,我从小就觉得“明天比今天更好“。现在,我听到一部分年轻人说,感觉自己的未来没什么希望。我们如果能把“每一个人都可以非凡”这种理念和希望感带给大家,也许就代表着另一个希望的开始。

王身敦:我认为,摄影首先要真实。如果你拍摄的事情本身都不真实的时候,还怎么反映问题呢?现在,人们还相信照片是真实的,但如果摆拍或修图过度的照片多了,那么再过一段时间,没有人认为这是真实情况时,摄影本身的力量就会消失。同样,如果让马俊河对着镜头,摆两颗梭梭,一张照片“咔”拍出来,也没办法再说明问题。

△巴别梦想家璐瑶带领孩子们共创梦想家的愿景和发展战略。

这次“非凡普通人”的展览,我把他们的工作没有夸张,没有表演的成分记录下来,这样就可以更切实地帮助他们,帮助社会变得更好,这是我认为摄影作为记录工具而言的现实落点。

那日松:我同意王老师的观点。现在,很多人说“摄影师的时代已经结束了”。但我认为,从专业性、职业性来讲,摄影的要求反而提高了,职业摄影师的责任更大了。我希望更多摄影师能够坚守自己的初心,能够记住:摄影,一定要介入普通人的生活,它的最终目的是对于人生的修炼,这和其它艺术形式是殊途同归的。

萤火:感谢王身敦老师,那日松老师,林红老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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